不尽知用药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药之利也时

在临床上时间久了,我越来越发现医疗作用的有限,也越来越能看到医疗的副作用。所以,我和其他年资高的医生一样,越来越趋向于谨慎。尤其是医疗的副作用,感慨尤深。医疗是以帮助患者为目的,底线是不伤害患者。现在看来,首先要做到“不伤害”,才能谈到对患者的帮助。而且,保护患者,正是保护我们自己。在治疗和用药的时候,首先应该考虑药物的副作用/负作用。第二步,才能去考虑药物的治疗作用。西医的底层逻辑是“替代疗法”。替代疗法是利用外界的力量,替患者治疗疾病。既然是利用了外在的力量,天然有副作用。最典型的,也是最开始的药物,就是埃尔利希所找寻的“魔弹”。“魔弹”,就是对患者的身体造成最小的影响,而对病原体造成最大的伤害。以最小的伤害,换取最大的疗效。手术也是如此,西医一直追求的就是最小的伤口,切除最大的病灶,或者修复最大的创伤。后来发展起来的显微外科,介入疗法,靶向治疗,包括近些年提的很多的“精准治疗”,都是“魔弹”的思路和方向。《内经》、《伤寒论》所阐述的“六经辨证”的体系,底层逻辑是顺应、调动和强化/疏通人本身的“自我纠正”的功能,以巩固和壮大元气,修复人体那条生产线。(请参考《黄帝内经、伤寒论治病的底层逻辑是什么?》)简言之,中药和针灸治病的底层逻辑是“调动”元气。“调动”的逻辑不依赖外在的力量,而是调动人本身固有的“自我纠正”的功能。如果调动的恰到好处,不应该有“副作用”。但是,如果调动得偏了,或者猛了等,会有“负作用”。不但浪费了元气,而且还让患者那条无形的生产线更为偏颇。说白了,调动的逻辑就像是“拆东墙补西墙”。如果拆得恰到好处,东墙的砖头、沙灰等全都用到了西墙上,二者保持了平衡,没有损失,而让整个系统恢复了平衡,是正治。如果拆过了,甚至拆西墙补了东墙,不但原来的问题没有解决,还浪费了元气,造成了新的问题。这就是“误治”,会有“负作用”。这也是为什么《内经》反复强调“无虚虚无实实”。《伤寒论》反复强调“误汗、误吐、误下、火逆,火气劫”等误治。所谓“不尽知用兵之害者,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。”套用孙子这句话用到医学上,就是“不尽知用药之害者,则不能尽知用药之利也。”谈到《孙子兵法》,其核心不是百战百胜,以少胜多,险中求胜等,而是反战,慎战,不到万不得已,不去发动战争。所谓孙子开篇说的“庙算”,算一算战胜的把握,算一算战争的准备和潜在的损失。所谓“百战百胜者,非善之善者也,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”所谓“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……”一部讲战争的书,反复叮咛和强调的,是不要轻易发动战争。因为孙子看清了,战争是有成本的,是有伤害的。那如果我们医生能够认清楚,医疗的副作用和潜在的“负作用”,就会谨慎诊断。不会“粗工凶凶,以为可攻。故病未已,新病复起。”这本来就是仲景的家风。仲景在写每组方剂的时候,都在其前后叮嘱该组方剂的注意事项和禁忌。比如太阳病第二章,也就是第12到第14节讲桂枝汤的用法,之后的第三章,也就是第15节到第20节马上讲桂枝汤的禁忌和注意事项。阳明病主要是用到攻下的方法,但是在第七章也就是第29节到第31节正式讲三承气汤之前,第六章,也即是第26节到第28节,先讲什么情况不能攻。少阴病主要用温里的方法,但是第四节先讲“火气劫”,也就是不能过用阳药,等等。《伤寒论》的每一组,每一首方子,其前后都有明确的禁忌和适应症。如果一张方子没有明确禁忌,那《伤寒论》的整篇内容,一定含有禁忌和注意事项。虽然这是仲景的家风,但是要读《伤寒论》的原文,按照《伤寒论》本来的顺序,才能读到这一点。如果读按照后世注家的理解,拆开了的《伤寒论》,甚至节选的《伤寒论》,很难读到这一点。请参考《入门之阶——伤寒论、金匮要略的框架、脉络与临床》为什么要反复强调药物的禁忌和注意事项呢?从正面看,不伤害,是医疗的底线。从反面看,某种药物的禁忌和注意事项,其实是基于该药物的作用机制。也就是说,从药物的禁忌,更能看出药物的作用机理,从而更加深刻地理解这种药物。有些时候,正作用与副作用差别极大,容易鉴别。有些时候,正作用与副作用相差没有那么大,就需要功夫鉴别。两害相权取其轻,两利相权取其重,算一算投入产出比,是医患双方一直要做的选择。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,宁可先不治疗,不用药。尤其中药,负作用的机制不明显,比较隐匿。甚至医生和患者都不知道。甚至治坏了还当是疗效。因为中医看的是内在的无形的气机,不是外在的有形的物质层面。西医有外显的、客观的、硬固的指标以供参考。而中医所看的,是内在的、无形的、主观的、灵活的功能。君不见中医界门派林立的现状吗?要想使得中医能够靠谱,一是不断地读《内经》、《伤寒论》等经典,并把理论和临床相结合。在临床中验证自己理解的理论,用理论解读临床中的各种表现。还有一个方法,就是结合西医学,至少是和西医学合作。医学的底线是靠谱。当然,中医界还有消症状的流派。这里未做深谈。可以参考《中医界消症状的流派是什么?》西医部分还有逻辑上是“替代”,但是实际上是“调动”的原理。基本上除了手术,化疗药、抗菌药、抗寄生虫药、抗病毒药等都属于此类。因为其底层逻辑和实际机理不相一致,而且对人整体的气机未有通透的了解,虽然是“调动”的原理,目前还存在副作用。随着西医学对人体认识越来越深入,通过“调动”的逻辑治疗疾病的这一部分,也应该没有任何副作用才对。此意,这里也未深谈。请期待《中西医学的基本思路及其临床》我临床已经第十一个年头了,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,到经历挫折、教训、沮丧,以及更加深入地学习《内经》、《伤寒论》,结合对西医学的学习,越来越能看到过度医疗,或者是不当的医疗造成的危害。而且这种危害不是个别现象,是普遍存在的。个中感受,尤其是从自己最常用、感觉最应该用的阳药的反思中,看出来。请期待《过敏与阳药过用》、《谈谈我临床中的两个转变》。图片源于网络致谢对于年轻的医生,此番话可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。只能是自己打过仗,看见过死人,甚至是你自己受了重伤,你的亲人战死沙场,你的军队,你的国家因为战败而蒙受了巨大损失,你才能真正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。对于医生来说,有了一定的临床,经历过误治,甚至是医疗纠纷,才能真正理解医疗的副作用和可能潜在的负作用。这也是为什么年轻的将军容易纸上谈兵,年轻的医生更容易乐观。在临床上,保护患者,正是保护我们自己。最后再重申,不尽知用药之害者,则不能尽知用药之利也。中药不是没有副作用,而是中药的潜在的“副作用”不那么明显,不那么广为人知。在临床上,应该首先考虑到药物的副作用,以及潜在的负作用,在此基础上,再去考虑药物的治疗作用,更为稳妥。说到底,我们手里的中药是有偏性的,唯其有偏性,才能在身体出现偏颇的时候去调动和调整。但这个偏性本身就决定了,我们不能乱用,不能滥用。用错了,用过了,都会让身体更偏。我们是为了调整身体而用药,不是为了用药而用药。燕人:耿创新.01.04欢迎转载,敬请注明出处作者对所发文章保留版权,盗版必追本期编辑:张长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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