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荔乡网红》(中国画)陈楚娇作
本画为“根植南粤:广东画院‘深入生活扎根人民’主题实践活动作品展(第一回)”参展作品
CFP供图
●肖复兴
芭乐
如今,在北京,热带水果已经应有尽有,见多不怪了。二十多年,我去台湾,不少热带水果都是第一次见到,芭乐是其中之一。
台湾同胞管它叫“芭腊”。后来,知道了它就是番石榴。以前读马尔克斯的书《番石榴飘香》,对它和对这本书一样,不甚了了,只是望文生义,以为它和石榴应该同宗同亲,里面如石榴一样,也有密密麻麻一粒粒的籽。
它里面确实也有一粒粒的籽,只是如芝麻粒一样小。它的皮是青色的,有些像未成熟的梨皮,很脆,可以吃,很好吃。里面的果肉是白色的(据说也有红色的,那时候我没有吃到)。它并没有梨那样甜,那样汁水饱满,但它有梨没有的一股清香,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,难以形容,给我的感觉,有点儿像南方雨季里踩在小街湿漉漉的石板路上,“遥街灯火黄昏市,深巷帘拢玉女笙”,那样的朦朦胧胧,清新悠长。
台湾同胞一般把它切片,微微撒一点儿盐吃。我学着也这样吃。味道确实和没撒盐的不一样。开始,我把里面的籽尽可能吐出来,他们告诉我,籽可以吃,它有助消化,通便。
回北京,特意带回两个芭乐。个头儿比后来在北京卖的芭乐要大很多。那时候,还没见北京卖这家伙的,全家人都觉得很新鲜。孩子过几天要去天津看他老姨,说留一个给老姨带去吧,让她也尝尝鲜儿!
老姨尝了。大概是搁的时间有点儿久,芭乐的皮有点儿发硬,里面的果肉没觉得什么,籽已经变得更有些硬。老姨尝了一口,硬硬的籽,居然把牙咯下一小块,成为芭乐留给大家的袅袅余音,常拿芭乐的籽和老姨的牙开玩笑。
莲雾
第一次见莲雾,也是在台湾。
莲雾,实在是太好看,曲线流畅,有些像梨形;红艳艳的,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;光滑滑的,像小孩柔嫩的皮肤。它的底部有一个凹槽,不知道是做什么用,又是怎样费心思才能长成这般与众不同的样子,有点儿像人的肚脐眼,或一道不经意的疤痕。
在街头的水果摊上,第一次见到它,我很有些土鳖,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,也不知道怎么个吃法。小贩告诉我:它叫莲雾,放进嘴里吃就行啦!
我买了几个,很便宜。吃了,很清甜的味道,水分比芭乐要多,真的很好吃。这么好看又好吃的水果,在我看来,只有荔枝和山竹能够与之匹敌。外表这么鲜红的水果,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了。红毛丹?红苹果?樱桃?草莓?似乎都没有它这样水灵灵的鲜红。
去台南,看一位新认识的朋友,下了飞机,他直接把我接到他家,刚进门,他妻子端着硕大无比的一个大盘子,迎面走过来,盘子里面装的是莲雾,切成一片片,绕着盘子,摆成一圈一圈,像编织的一个大花环。这是我在台湾吃得最多一次的莲雾。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莲雾的,莫非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?
他告诉我,莲雾原产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,莲雾这名字,是台湾翻译的,是音译。我说这个名字翻译得真好,莲和雾两个字,都很美,有诗意。音译,和可口可乐一样的难得。
据说,莲雾一年四季多次开花结果。最初,在我的想象中,莲雾这么红,它的花应该也是红红的,绒绒的,像合欢花。它的花倒真的是绒绒的,呈絮状,却是白色的,这很有点儿奇怪。
多年以后,在广东佛山的清晖园,我第一次见到莲雾树,居然长那么高,起码有十来米高。长长的叶子很大,红红的莲雾,在高高枝叶间闪烁,显得那么小。站在树下仰头看,还以为是开的一簇簇的小红花。它们不像桃和杏长在枝叶上面,而是倒垂着,如果是几个莲雾簇拥在一起,伞状悬挂在叶子下面,像是在空中盛开后垂落的礼花。
如今,在北京,莲雾很好买到了。我吃到最好的莲雾,是从海南运来的,名叫黑金刚,比台湾的莲雾个头儿大,颜色深,红得发乌。说实在的,没有台湾的莲雾秀气好看,但很甜,很脆,水分很足。我一般把它切片,夹在面包里,抹上一层草莓酱和芝士,作为早点,比夹什么生菜和西红柿,好吃多了。实在是美味无比,百吃不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