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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树民秋天

秋天

文/王树民

立秋已过,尽管暑气仍在,炎热未减,但就季节而言,已经进入到了秋天。这个时段,亦夏亦秋,时热时凉,气候复杂,情绪多变,人与季节开始了新的磨合。

初秋,在人们的眼里,没有明显的特征,意识还停留在夏的酷暑中。晨起,忽然心血来潮,想去田野看看秋的模样,遂信步来到了城郊外。

一夏的高温和防疫形势所迫,基本上没有怎么出门,久违了的田野竟然觉得有点生疏。玉米都已秀穗,芝麻正在开花成荚,到处都是绿意盎然。用力嗅嗅,空气中的青气味道纷纷钻入鼻孔。循着地头边走边看,时不时一丝丝热中带凉的风拂身而过,唐代孟浩然的《初秋》画面跳进了脑海:“不觉初秋夜渐长,清风习习重凄凉。炎炎暑退茅斋静,阶下丛莎有露光。”同时,童、少年时期的秋景也从记忆里蹦了出来。

秋天,在眼里就是一望无际的青纱帐。

六、七十年代,绝大多数农村既没有什么企业,又没有多少果园和经济作物,几乎清一色的普通庄稼。每年这个时候,站在村外的高处四望,到处都被绿色覆盖着。穿行于田间的狭窄的土路上,就如同游历于绿色的海洋中。高高的玉米、高粱挺着腰杆,争挤着去接受阳光的抚摸。成片成片的谷子,直起脖颈,托举着新秀出不久的像绿色毛毛虫一样的谷穗,齐刷刷地释放着浑身的潜能。棉花地里,红色、白色的花点缀其间,显得格外的生动活泼。肥硕的红薯叶蔓争先恐后,向地边和堰墙上奋力攀爬着,大有挣脱束缚,任性浪漫一把的欲望和喜悦。出土不久的胡萝卜、白萝卜幼苗,头顶着晶莹的露珠,展示出一种向上的新希望。

秋天,在渴望里是各种挂满果实的果树。

那时,虽然没有像现在那么多成规模的果园,但散落在家院、门前、田埂、山坡等处的果树比比皆是。苹果一天天在变大变色,窜过房顶,露出半个树身,枝头满满的圆圆的,透射着香甜味道的大苹果,引诱得经此房前屋后的人们总会停下脚步,带着馋意认真地欣赏一番,称赞一番。馋猫式的孩子们,爬到高处,看着诱人的苹果,欲摘不及,欲罢不能,情急恨意生,寻些石块,狠狠地砸向树枝,然后在主人的叫骂声中作鸟兽散。核桃的个头已经停止了生长,正在向满仁和成熟过渡,农历七月中下旬就到了收获期。冠盖如伞的柿子树,数量相对较多,分布面最广,到处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。柿子的个头还不算太大,而且颜色特别的青绿,不仔细分辨,很难与叶子区别开来。梨、石榴、枣等都在充分利用这段最后的日子,按着自己的生长规律,默默地向最辉煌的时刻努力着。

秋天,在听觉里是蝈蝈、蛐蛐、知了的歌唱声。

秋天,不仅仅是人类感到舒适和惬意的季节,同时也是昆虫和动物们最为活跃和开心的日子。记忆里,白天跟着爹娘去地里干活,一声声的蝈蝈(蚰子)叫从玉米、谷子、北瓜和葛针丛中传出来,特别的响亮和诱惑。蹑手蹑脚,摒气提神,慢慢向叫声处接近。当瞅见或绿或褐的蝈蝈时,唯恐动静大了将它们吓跑,小心脏突突突地跳个不停。多数这样的机会都如愿以偿,逮着后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着拿给爹娘看。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,垂头丧气好半天心情不爽。夜幕降临,蛐蛐儿(蟋蟀)的小曲又从房前屋后、草丛、庄稼地里响起。我们这些孩子们打着手电,东奔西顾,享受着逮蛐蛐的乐趣。每天夜里,基本上都是听着它们的催眠声而进入梦香。随着秋的脚步的延深,秋知了展开自己独特的歌喉,又成了舞台上的主角。尤其是山谷中,也许是树木繁多,绿荫厚重,气温环境适宜,褐头大知了特别的多,而且叫声又惊人的嘹亮。步入林里,头顶上此起彼伏的嗡嘤嗡嘤…噢的大音量,像是织成的一张巨大振动网,填满了耳窝,这种蝉鸣将伴随着秋的进程走向消失。

秋天,在惬意里是清清的溪水流淌的倩影。

夏秋转换时节,雨水增多,且连阴不断。饱合的水分拥挤在一起,从山体的空隙中喷涌而出,纷纷顺谷底争先抢行。又在整个峡谷口汇聚,形成一股奔腾的溪流,飞溅着浪花,跳下岩岩,穿过山村,沿着古老的河道向下游更宽阔的河道融进。一路之上,它们欢快的声音和碧透的倩影,为秋天的大地增添了一份动人的妩媚。尽管已是秋季,一天天变凉,孩子们心里仍没有什么节令的概念,趁着中午阳光的热度,赤身裸体扑进河水里,尽地嬉戏玩耍,享受着无忧快乐的时光,直到冷得上牙碰着下牙咯咯作响,才极不情愿地穿衣上岸。清澈的河水,也为村妇们提供了洗衣拆被的难得条件,每天从早到晚,她们的打趣说笑声从河边飞出,飘过庄稼地,掠过树梢,久久地回荡在村子的上空。雨水丰沛的年头,这种情景可以一直持续到深秋,成为了儿时记忆里最为深刻影像之一。

秋天,在农家的脸上是丰收在望的开心笑颜。

过去的农村,条件十分的艰苦,望天收,靠天吃饭的现象相当严重,土里刨食成为了生存的常态。渴盼风调雨顺的年景,祈求五谷丰登的收成,是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梦境。夏尽秋来,当年的喜与忧就写上了父老乡亲们的脸颊。看着长势良好的满地庄稼,抚摸着沉甸甸的玉米、谷穗,他(她)们的话多了,笑声多了,喘出来的气也顺畅了。孩子们即便是淘劣些,大人们的喝斥和嗔怪声中,同样也多了些温柔和亲昵。饭点时,一街两边手端粗瓷大碗的人们,脸上洋溢着可意的笑容,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舒心的话题,就连粗茶淡饭也觉得格外的香甜。落日后迟迟归来的男女老少,无论多么的劳累,总要聚集在村里的几个点上,披星戴月,沐浴着习习的清风,用开心的笑声划破夜幕,去释放自己的喜悦的心情。这所有画面的出现,不用细问,丰收已然十拿九稳,板上钉钉。

秋天,在孩子们的期待里是中秋的明月,是香甜诱人的月饼。

秋天,在孩子们的眼里,是五彩斑澜的,是怀有热切期望的。因为随着秋天的到来,八月十五也就为期不远了。生活条件极度困难的那些年代,对于人们来讲,许许多多现在非常简单的事情,拿在当时,却成了一种奢望。诸如吃顿好饭(白面馒头、面条、水饺、油条、烙饼等),穿件新衣…都不易实现。因而,每年仲秋时节,盼望八月十五能吃上一个或半个五仁月饼,竟然成了一个曾多次在梦里反复的景像。临近中秋节,也正是收获的时间,黄灿灿的玉米、珍珠般的豆类、谷子摊满了打谷场,红红的苹果、大枣,红红的石榴挂在枝头,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炫耀着自己的姿色,把诱惑一次次送进人们的眼里,不断地勾引出人们本能的馋欲。十五这天中午,母亲用五月的新麦面蒸出的馒头、包子,那个香味,在大门外就闻得清清楚楚。到了晚上,明月初上,供桌上早已摆满了水果、月饼和面食,静等月神前来享用。此时,我们已经急不可奈,围着供品流着口水,嘴里恨不得生出手来,全部揽为己有。待母亲认为月神己经来过后,才将几个月饼掰开分给我们。尽管如此,还是高兴万分,一溜烟地跑出家门,去街里或打谷场上,与小伙伴们会合,就着明月,就着秋风,就着童真童趣,一点点咬下月饼,共同分享这醉人醉心的幸福。

秋天,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是诗词文章和画景。

“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。天阶夜色凉如水,坐看牵牛织女星。”这是唐代大诗人杜牧的一首描写立秋的作品。个中意境,把秋天的色、觉、悟、情展示得淋漓尽致。翻看唐诗宋词,里面有关秋天的话题和内容非常丰富,从不同的角度,不同的境况,不同的认知,抒发出对秋的赞美歌颂,用秋比喻人生,为秋赋予了无限的寄托和担当。许多著名的画作中,秋景、秋色、秋意雅品数不胜数,一幅幅美图让人赏心悦目,如临其境。秋天的话题,永远讲不完,写不尽,画不全。这个话题一直会讲下去,因为秋天的丰满厚重里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,蕴含着太多太多的生命哲理。

秋天,是甘美的酒;秋天,是壮丽的诗;秋天,是动人的歌;秋天,是醉心的情。如果将秋天比作是日月轮回四季的一幕跌宕起伏的大剧,那么,秋天就是此剧的最高潮部分。杨万里在《秋凉晚步》中写道:“秋气堪悲未必然,轻寒正是可人天。绿池落尽红蕖却,荷叶犹开最小钱。”秋天亦如人生,总会有兴有衰。兴时多光景,衰时终凋零。轮回皆自然,顺其入意境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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